四周的冰雪散发着莹莹微光,虽非叶落深秋,深山老林的月落乌啼却也显得萧索。
看着自己依旧完好无缺的躯体,他如梦初醒般醍醐灌顶。
竟没有死?
莫非那只是个梦?
可梦不会那般合乎情理且层层递进,那种细微入骨的真实,让陆泓逸感到一切像是早已发生过一次,自己本该下到黄泉地府踏上奈何桥,却阴差阳错回到了人世间……
其间的许多事他都已忘了,只记得这个小羊羔似的小侧妃入门之后,时常为自己洗手做羹汤。
一饭一食谈不上有多浓情蜜意,其中的关切却是真真实实……
之前认为理所当然的种种,如今回头再看,胸中竟苦涩得难以自持。
至于她当初为何会答应嫁给自己,当形同虚设的侧妃……
陆泓逸陡然记起一桩旧事,脸色不觉沉了下来:“明日下山,先将那邑县的何员外狠揍一顿。”
“啊?”李元达一下没转过弯来。
何员外?
何时冒出了这么一号人?
陆泓逸看出他的狐疑:“是个四十来岁丧了妻的,竟对年仅及笄的小丫头动心思,可见色胆包天。”
李元达就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——殿下莫不是要为那姓江的小丫头出气?
“那人将江丫头给……辱没了?”他壮起胆子问。
“那人想娶她续弦!”陆泓逸冷着脸全然不似在说笑。
李元达语噎。
殿下啊殿下,江家小丫头尚未婚配,那劳什子的员外也是丧了妻的,两人的婚姻大事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哪轮得到您来做主?
莫非您自个儿对那小丫头动心思了?
可这话李元达没敢问,他生怕一问一个准。
小小县令之女,自然不会是王爷的良配。
若殿下被这小女子迷了心窍,殿下的母妃一旦得知此事,岂不要将自己和几个“陪护不力”的侍卫通通扔进油锅里煎……
这夜李元达越想越焦灼,几乎没合眼。
江若灵却睡得很沉,融融火光映照着她巴掌大小的脸,那眉眼安安静静宛若婴孩。
一觉醒来,天光已大亮,揉揉惺忪的睡眼,四周不见陆泓逸,山洞里除了她就只有李元达一人。
后者冷冷盯着她,面色不善:“你说有小路下山,那路在何处?带我去看看。”
江若灵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敌意简直来得莫名其妙,若非书中写他秉性纯良,她恐怕都要怀疑他居心叵测了。
拾掇了一下衣裙,她起身随李元达出了山洞,往山北那几条小路去了。
小路在山崖边盘旋如细蛇,一面是峭壁一面是万丈悬崖,只瞧一眼都令人胆战心惊。
江若灵白如削葱根的手指,遥遥一指陡峭的山石:“路上的石子结了薄冰,一脚踩滑摔下去恐怕会骨无存。不过山间已日渐暖和,待冰融得彻底了,便可带逸王殿下下山了。”
“你若真为逸王殿下着想,就当离他远些,莫让他对你起了不该起的心思。”李元达板起脸训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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